“三毛之父”与戏剧的缘分

殷振家

 

 

  漫画大师张乐平的杰作《三毛流浪记》于四十年代末已拍成电影,他的另一杰作《三毛从军记》,最近也拍摄竣工,即将问世;可是他和戏剧的姻缘,却鲜为人知。其实早在三十年代后期,他已与戏剧结下“不解之缘”,这缘分整整延续了半个世纪之久,直到他辞世前夕。

  (一)千里姻缘一线牵

  要说缘分,先得从张乐平和他夫人冯雏音的结合说起:张乐平是浙江海盐人,三十年代中,他所创作的《三毛》,早已蜚声漫画界,受到广大读者的热爱。抗日战争爆发后,他和叶浅予、张仃、胡考、梁白波、陆志庠、席与群、陶今也等组成救亡漫画队。“八·一三”后与十多个救亡演剧队先后奔赴内地参加抗战,由南京一路以漫画为宣传抗日武器辗转至武汉。当时正是国共第二次合作期间,周恩来任总政治部副部长,郭沫若任第三所宣传厅厅长;改编救亡漫画队为抗敌漫画宣传队;在“保卫大武汉”阶段中,举办“街头画展”,还在黄鹤矶头绘制巨幅《抗战到底》宣传壁画。一九三八年分为两队,一队由叶浅予领队,一队由张乐平率领赴第三战区政治部所在地安徽休宁,与同赴休宁的抗敌演剧第五、七两队并肩作战,沿新安江及浙赣铁路宣传抗战,一同抵达江西上饶。一九三九年春日寇飞机狂轰乱炸浙东名城绍兴及诸暨,张乐平曾去劫后的两地用画笔速写日寇暴行的罪证,在金华举行《劫后绍兴、诸暨画展》。金华当时是东南五省文化和经济的中心,中心剧团也在金华,张乐平与吴亮是老相识,吴亮等发动中心剧团的成员协乐平开画展,成员中就有冯雏音。雏音出生在上海,原籍是浙江上虞,冯家是书香门第,她父亲冯步青是沪上名律师,鲁迅先生的女佣阿花遭夫家虐待,鲁迅先生曾请冯律师为阿花申诉,此事在《鲁迅日记》中有所记载,雏音是独女,为父亲所钟爱并寄予厚望,取名雏音,就是希望“雏凤清于老凤声”的意思。雏音在上海读书时,曾参加蒋柯夫主持的“八·一三”歌咏队,后来参加上虞、绍兴两地的抗日团体,最后加入金华中心剧团,曾主演过吴祖光的《凤凰城》和王澧泉的《新人物》等抗日话剧。她与张乐平是大同乡,又是《三毛》的热心读者,所以一见如故,一往情深,由“鱼雁往还”而成为恋人,“有情人终成眷属”,于一九四一年三月十八日在江西玉山结婚,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当时在东战场传为佳话:“千里姻缘一线牵”……

  (二)烽火连天同生死

  张乐平领队的漫画宣传队和抗敌演剧第五、七两队以及抗敌宣传第二队,确实是名符其实的兄弟队;尤其是抗战后期,张乐平夫妇和演剧新七队(由抗宣一队改编)的关系,更是真正同生死共患难的“生死之交”,用“烽火连天同生死”来概括他和演剧队的缘分,倒是十分确切的。

  一九三八年九月左右,张乐平率领的漫画宣传队和抗敌演剧第五、七两队,先后由武汉出发,配属第三战区政治部,于九月中旬在安徽休宁会师。演剧五队是由王梦生主持的“上海剧社”改编的,队长王梦生是“文明戏”中三大“能派”之一,与汪优游、张啸天齐名。所谓“能派”是指他的戏路很宽,能从娃娃生,小生演到言论老生,而且能反串老旦角色。王梦生任五队队长时已五十多岁,在十个演剧队成员中年岁最长,他为人豪爽好客,口才很好,爱喝两杯,几乎每顿饭都不可少,但从不会误事。他和乐平都来自上海,一见面就用“上海话”交谈,“老乡见老乡”’,分外亲切,有机会总要在一起喝两杯。五队成员大都来自上海,尤其是杨华生和张樵侬演唱的“杂剧”(即滑稽独角戏),乐平非常欣赏,认为它的讽刺特色,和漫画很有共同之处。杨、张演唱的《西洋镜》,就是根据乐平画的抗战连环漫画《打东洋》,注入抗日的新内容的。

  至于乐平和七队队长洗群的关系,那就更不一般了。洗群当时才不过廿三四岁,在十个演剧队队长中最年青,他能编、能导、能演,他所编的《反正》、《菱姑》和《烟苇港》等剧本,在各战区普遍上演,兄弟队中也演过他的剧本,例如演剧九队(原二队),就演过他的《烟苇港》等剧。由于少年得志,有时不免“恃才傲物”,很多人不在他眼中,唯独肯听乐平的话,只要他做了什么“出格”的事,也只有乐平才能扭转过来,他待乐平如兄长,乐平也在多方面对他予以支持。例如洗群在休宁前线日报社出版的《复活与烟苇港》剧本集,在金华新知书店出版的《戏剧学基础教程》以至于在上饶战区政治部发行的《戏剧月刊》,都是乐平为他负责设计和装帧的。最使洗群感动的是:乐平请来著名摄影记者俞创硕,为洗群和演剧七队拍了很多剧照和工作照,由乐平寄给正在香港主编大型画报《抗战中国》的叶浅予,浅予开出专栏刊载,题为《演剧七队在东战场》,整整两个版面,由洗群编导的《小三子》剧照作为封面,影响很大,大大提高了洗群和演剧七队的知名度。尤其是《戏剧月刊》第一期刊出了夏衍的《再论此时此地剧运》和邵荃麟、聂绀弩、葛琴、辛劳等著名左翼作家的文章后,受到战区政治部主任秘书朱景暄的指责,也是乐平挺身而出,他对朱景暄说:“现在上演的抗日剧本和歌曲,有几个不是这些作家写的?能都禁演吗?”战区政治部也就不了了之,为洗群解了围,《戏剧月刊》也继续发行。当演剧五队戏剧指导员王澧泉和抗宣二队队长何惧因“左倾嫌疑”被战区政治部“专员室”(特务机构,后发展为“上饶集中营”)无理扣押后,也是乐平领头组织营救出狱的。

  当时漫画宣传队的队址,就在战区政治部紧邻的一间十多个平方的民房内,既是工作室也是寝室,条件非常艰苦。但漫画宣传队的成员,不是工作就是学习,室内窗明几净,收拾得整整齐齐,我们演剧队成员很钦佩他们的苦干精神,称漫画队的这间斗室为“高等文化区”。漫画队门前有一座“庙台”,我们常在这座庙台上演出,每次去演出时,总要先去漫画队“串串门”,乐平他们照样工作,我们也不打扰他们,只找他们常备的书报杂志看看,就像回到自己的家一样,彼此毫无拘束。有时听听乐平等对我们演出的意见,他们“直言谈相”,我们也很心服。我们演剧队在布景、化妆上有困难,乐平一定全力为我们排忧解难;漫画队要巡回展出,我们五、七两队队员化装成农民、工人、小市民掮着漫画牌在街头、乡镇、农村、部队展出,这种“化装展出”的新形式,也是乐平的一大发明,展出配合街头剧、歌咏和演说,很受广大观众欢迎,在东战场影响也很大。说来很有意思:漫画宣传队成员,也有“客串”下海演戏的时候,那是一九三九年冬,演剧七队大部份成员由罗毅之率领赴皖南前线工作,演剧五队也不在上饶,而战区政治部有一个紧急任务,要我们演出一台戏,当时七队除了女同志外,留下来的男同志不多,我只好向乐平求援,乐平笑了:“阿拉又不会演戏,再讲,阿拉的国语也不来时!”我说:“你只要给我人,别的你别管!”救场如救火,乐平动员了叶冈和麦非参加洗群写的日军反战讽刺喜剧《一朵小红花》,叶冈身材高大,他演剧中的一个日本“武士道”士兵正好合适,他的“兰青官话”说得不错、效果很好。麦非虽然身材较矮小,但很会演戏,他的一口“广东官话”,不时引起阵阵笑声,这个戏只匆匆排了一两次,但演出很成功。战区政治部副主任冯剑飞非常满意,他深为赞叹:“了不起,想不到画漫画的会演戏,而且演得这么好!行!行!真行!”乐平笑了笑说:“呒啥!要是廖冰兄也参加,一定更崭!”冯剑飞忙问:“那冰兄人呢?为什么不参加?”乐平说,“冰兄到重庆去了!”冯剑飞连连顿脚:“可惜!可惜!真可惜!”大家都笑了……其实,乐平说的一点也不错,冰兄的确很会演戏。记得一九三八年冬,乐平和叶冈在“长沙大火”前夕,被三厅调到长沙去了,陆志庠也去了桂林,只有廖冰兄随七队沿新安江一路宣传演出到上饶。有次在深渡演出《烟苇港》时,临时加演一个哑剧《复活》,本来由我演剧中的小商人,因为我在《烟苇港》中演小秃子,一开场就有戏,赶妆来不及,冰兄自告奋勇顶替我演小商人,他是广东人,讲不好“国语”,但哑剧用不着讲话,没有问题,洗群只在演出前匆匆排了一两遍,冰兄绝顶聪明,一听就会,一点就通。这个哑剧演出时是有幕后伴唱的,演员必须按伴唱进行表演,一演出时,冰兄的一招一式都符合伴唱的节奏,尤其是小商人逃难中回首眺望在战火中燃烧的故园时的几步,感情真实感人,动作也准确而潇洒,博得了“满堂彩”!此后,洗群逢人就宣传:“廖冰兄确实是位好演员!”乐平听了也很得意……

  一九四一年“皖南事变”后,国民党反动派“假抗日,真反共”的面目暴露无遗,郭老领导的三厅解体,第三战区政治部主任由“兰衣社”特务头目邓文仪继任。演剧五队(此时已改为十队)的进步队员,相继被捕关入“上饶集中营”。抗宣二队被迫解散,七队已改为三队,罗毅之被迫离队,队长由文化特务吴英年继任。漫画宣传队也被分化瓦解,有的改行,有的他去,只有张乐平和叶冈坚持到最后。一九四二年“浙赣战役”后,叶冈回桐庐老家,乐平夫妇逃难到赣州,暂住在教育部剧教二队,这个队“官气十足”,每当开饭时桌旁还站有两位工友“伺候”添饭,乐平不习惯,另找住处,宁可打打零活,也不进这种“衙门”。当时娓娓和晓晓已出生,乐平负担很重,生活极其清苦,但“一簟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君子固穷”,在这一点上,我们都很钦服乐平的风骨。很难得的是一九四三年左右,演剧十队在赣州演出《阿Q正传》时,乐平仍全力相助,分文不取。他为十队画了一张特大的演出海报,别出心裁地把阿Q的Q字写得特别大,然后画了一个阿Q站在Q字的中央,分外令人醒目。这幅大海报挂在赣州市中心中山公园的大门上方,吸引了不少过往行人驻足欣赏,十队的演出也盛况空前。十队队长沈默与乐平也是老朋友,他问乐平有什么困难没有?乐平笑笑:“哈哈,蛮好。”……当时的“赣南王”蒋经国就在赣州,身兼行署专员和保安司令,可是乐平从未“为五斗米折腰”,真正正气凛然。

  尤其是一九四四年初冬时分,新演剧七队(抗宣一队改编)到赣州演出夏衍的《法西斯细菌》和洗星海的《军民进行曲》时,遭到宪兵特务的干扰和捣蛋,乐平义愤填膺,和文艺界朋友联名写信到“正气日报”质问:“难道抗日也有罪?”蒋经国不得不装出姿态,出面调停此事。不久日寇逼近赣州,乐平夫妇带着两个孩子疏散到龙南,新七队也在这里演出,新七队队长吴荻舟和原五队潘予都和乐平是老相识,便邀请乐平夫妇随队遄赴广东梅县、兴宁和平等地演出,同生死,共患难,一直坚持到一九四五年抗日战争胜利。

  (三)笙歌遍地共始终

  抗日战争胜利后,“三毛之父”张乐平在嘉兴画《三毛流浪记》,在上海解放前夕又迁住上海,回到他漫画事业“起步”的地方,如鱼得水。由于《三毛流浪记》笔锋犀利尖锐,矛头直指反动当局,深受广大读者的热爱,他的知名度也越来越高。尤其是解放以后,乐平全身心投入热爱少年儿童的事业,辛勤耕耘,读者越来越广泛,尤其是《三毛》,几乎已拥有三代读者,被人们尊称为“三毛之父”。解放后文化出版事业蓬勃发展而迅速,向乐平索求画稿的报刊杂志也越来越多,乐平都尽力满足他们的需求,终日笔耕不辍,无暇旁顾。加上他在报社和美协的工作都很繁忙,不时还有国际友人到他家中访问,他不得不分出一些精力来参加外事活动和社会活动。就是当年在抗战中结识的老战友也来到上海时,乐平也很难与他们见见面,实在是没有时间,也分不开身。尽管如此,乐平还是千方百计挤出时间来和老朋友们见见面,并尽可能帮他们的忙。乐平与著名滑稽演员杨华生和张樵侬的关系,就是如此。一九五六年,杨、张所在的大公滑稽剧团为了纪念鲁迅先生逝世二十周年演出《阿Q正传》,就得到过乐平的大力支持。当时乐平很忙,但非常念旧,在百忙中仍慨允为杨华生饰演的阿Q设计人物造型。乐平是浙江人,抗战时还在战后的绍兴城乡画过不少“速写”。他在为杨华生造型时,参阅过很多关于阿Q的绘画和木刻作品,乐平认为:“首先要深刻理解阿Q这个人物的时代背景和社会环境”,他希望杨华生多读几遍鲁迅先生的原著《阿Q正传》,杨华生确实也下过不少苦工夫去攻读。其次,乐平要求杨华生在表演阿Q时,不要瞪“大眼睛”,因为阿Q是被压迫的农民,鲁迅先生也“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否则不像被地主凌辱的穷苦农民。杨华生本人的眼睛特别大,在过去表演中也习惯瞪“大眼睛”,可是在演阿Q时,他始终按乐平的造型要求,在台上半眯着眼,从不瞪眼睛。这个戏上演后,乐平几次抽时间去看戏,而且偷偷在前台看,对杨华生的表演,感到很满意。因此,著名漫画家叶浅予、张光宇等,在乐平的推荐下,专程从北京来看《阿Q正传》,并当场画了不少“速写”。欧阳予倩、田汉、熊佛西、黄佐临等戏剧界的老前辈也先后来看过戏,并给予适当的评价。这是滑稽戏第一次从以演小市民生活为主的圈子中走出来,第一次上演文学名著,这个戏吸引了不少文化知识界的观众,具有一定的影响。如果说这一步走得还不错,那也和乐平的大力协助分不开。一九六一年鲁迅先生逝世廿五周年纪念时,大公剧团又一次上演改编整理过的滑稽戏《阿Q正传》。这次加了一场“梦境”,阿Q梦见白盔白甲造反,他也大造赵太爷之流的反!这一次杨华生几次怒睁大眼:“我手执钢鞭将你打!”……乐平看了之后对杨华生说:“侬格几趟瞪眼乌珠,瞪得蛮恰当,蛮好。按阿Q的心情来讲,格辰光应该瞪,瞪得有理!”……

  一九五八年大公滑稽剧团创作演出的《七十二家房客》一直演到“文革”前夕,并拍摄成了电影,“文革”后又重演,上座始终不衰,这不能不说是乐平为这个戏,倾注了不少心血。乐平不仅为杨华生演的伪警察“369”设计造型,还为张樵侬演的杜福林、笑嘻嘻演的流氓阿炳、绿杨演的二房东、张利音演的金医生和沈一乐演的小皮匠等分别精心设计人物造型,为演出增光生色。乐平对旧上海的小市民群的生活很熟悉,对伪警察、二房东、流氓这些坏蛋以至于江湖医生、卖梨膏糖的艺人、三等舞女、小皮匠、大饼摊老板娘等生活在旧社会底层的小人物也非常了解,非常同情。乐平不仅从外形上造型,而且是从人物的内心造型,所以非常真实而传神,几乎呼之欲出。让观众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或不是坏人,演员们得益非浅,十分佩服乐平观察人物的锐敏和深刻。剧本出版后,这几幅人物造型画都附在剧本前面,外地剧团演出这个戏时,这些人物造型,给他们提供了极其有利的条件。《七十二家房客》能在全国几十个戏剧院团上演都很成功,应该说也有乐平一份功劳。仅以他为杨华生演的“369”人物造型为例:“369”完全像一只黑色的螳螂,整个体型显得张牙舞爪,一身黑色伪警察制服,歪戴着帽子,两眼画得特别大,就像螳螂凸出的眼珠,眼里透出凶光,最绝的是“369”的一双手,完全像螳螂的“两把刀”,既凶狠,又贪婪,刻划出“369”天性敲诈勒索房客们的反动本质,杨华生自己也说:“乐平的人物造型,真帮了我的大忙!”

  乐平和张樵侬、杨华生是老朋友,几十年来亲如兄弟,来往也很密切。乐平跟张樵侬同年,都属狗,乐平常跟张樵侬亲切地说:“阿拉是两只老狗!”乐平住在医院时,我和杨华生、诸葛明等去看望他,张樵侬年已八十有二,双脚有病不能去,他特别叮嘱我,要我代向乐平问好。乐平逝世后,张樵侬也再三托我代他向乐平遗体告别。当我把乐平逝世的消息告诉他时,他正在桌旁端着饭碗准备吃饭,我一说完,他马上放下饭碗,一口饭也没有吃,扶着拐杖向床走去,倒在床上一言不发,老泪纵横……杨华生比乐平年纪小,身体也比乐平好,他们俩交往很深,乐平为他画的漫画像也最多,一九八二年为杨画的一幅漫画像最特别,他故意不画杨的大眼睛,反而画杨笑眯了眼,而且眯成了一条线,寥寥几笔,非常传神,杨华生也非常喜欢这幅画像,因此在一九九一年“杨华生滑稽生涯六十年”的演唱会上,乐平画的这幅画像不仅作为“说明书”的封面,而且舞美设计把这幅画放大成六米见方的大布画,作为主体挂在演唱会舞台的中央,十分引人注目。乐平得意的是:这幅画上所用的“乐平”阴文两字画章,是齐白石大师亲手为乐平刻制的,乐平不轻易用这印章,只有得意之作才用上去。正如傅抱石的“闲章”“每每醉后”一样,不是得意之笔绝不用。杨华生在他新近出版的《杨华生滑稽生涯六十年》一书,封面装帧用的也是乐平的这幅画,可见他们之间的友谊,是很深厚的。

  最后,谨将张樵侬,杨华生和我悼念乐平大师的挽联,作为本文的结尾,以表达我们的哀思:

  “俯首为孺子,妙笔生花,创绘少儿良友;超凡入圣,咸尊三毛之父,茫茫人海留遗爱。

  丹心献赤诚,鞠躬尽瘁,开拓漫画世界,鲁殿灵光,不愧一代大师;莽莽乾坤发浩歌。

——摘自1993年第1期《话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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