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真好! 天 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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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年的10月里,漫画家庄锡龙到上海来,刚下飞机就与我通电话,说是第二年5月是深圳特区报创刊10周年,准备出本纪念画册,想要在上海组织些书画以志庆贺,并特意说,非常希望能得到漫画前辈张乐平先生的支持。 放下话筒,不由得使我感到一阵为难,我知道,乐平老师是位非常乐于助人的前辈,为人平易,十分可亲。记得1984年那年,我作为第六届全国美展漫画部分最年轻的评委,从长沙回来后,到乐平老师家里向他汇报评展之事。当时我还是初到乐平老师家去,进得门去不由得很拘谨,可作为漫画家的老前辈却笑吟吟地把我引进了他观看电视的小间里,问我上海的展出作品数量,全国漫画入选质量,又关心地问起他的漫画朋友们的近况。当我告诉他说,他的那幅《三毛学科学》已作为优秀作品入选北京时,他笑着说,应该让年轻人多有机会参加展出,接着他又与我谈起他喜欢看看足球比赛,喝喝黄酒,谈话既风趣又亲切,使我完全忘却了刚进门时的局促和拘束,真难怪有那么多的少年儿童爱上了这位可敬的老爷爷。然而,我也知道,乐平老师的身体一直不太好,经常住院。虽说那时出院在家,可是登门去求书画而志报庆之贺,是否有点勉为其难。我记得在1990年的7月里,文学史家魏绍昌先生等借上海和平饭店为4位同肖属狗的80高龄的老画家作聚,他们是谢稚柳、唐云、吴青霞和张乐平,因我也正好属狗,魏老先生也邀我这条“小狗”一起作陪。聚会之际,自来画兴,铺开丈二匹于案上,吴老先生画了一丛牡丹,谢老补了一叠山石,唐老绘了几株墨兰,这时我见到乐平老师站到案前,他执起笔来,却又双手发抖,看着漫画一代宗师的身影质似蒲柳,不由得使我感到一阵酸楚,可乐平老师还是很努力地、尽力地在山石上补上了一双灵芝草。他确实是虚弱,现在虽说出院在家,可要去给他增添志贺的额外负担,想想可真有点残忍。 第二天,我与庄锡龙骑车朝五原路踩去,一路上我就把我的顾虑谈了,我说,作为晚辈,我们应该探望一下他老人家,但是要再请题字作画,就不怎么合适了,锡龙说也是。我们买了点食品礼物推开了五原路上那扇小铁门。 乐平老师正安坐在他那堆满了书画的书房里,铺放在床头的青花兰布,使整个书房显得很素雅清静。寒喧了一番后,老师笑着问我们有什么事,我们都说主要是来探望一下老师,没有什么其他事情。可乐平老师却笑笑说,那为什么还要代深圳特区报的社长来问候我呢?锡龙朝我看了一眼,似乎要准备开口了,我感到很为难,就转身到隔壁房间去问候坐在躺椅上的师母去了。等我再转身回到书房里时,只听得锡龙在劝说乐平老师,如果身体不好,千万不要勉强。可乐平老师握着锡龙的手说,画恐怕是不行的了,一定写字来,深圳是我们国家改革开放的前沿城市,深圳特区报创刊十周年,也是件高兴之事,应该支持,并打趣般地说,如果身体好了,就到深圳去看看。并相约如写好,就通知我,由我去取了之后寄深圳。 从乐平家里出来,一路上,庄锡龙感动地直夸:老先生真好!老先生真好!可惜隔了一个星期,乐平老师又因病住进了华东医院,始终没有留下墨宝,可他那笑容可掬,神情慈祥的形象却永远留在了我们的心中。 ——摘自《张乐平轶事专辑》,1994年3月海盐县政协文史委员会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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