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乐平晚年的事

芥子园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文联由巨鹿路迁入延安西路238号,那时兴太极拳,张乐平先生有病住华东医院,一大早,由阿姨推着轮椅也来看看。我到单位早,在清静之中写点小文章,见张乐平就停下手里活,帮他推车。张乐平每到这儿总是很兴奋,他说他曾在这儿办过公。对这座大院的旧故事我不知底细,于是,话题常扯到现在的美术界。

  不过数月,文联办公室有封信交研究室,我当时供职文联研究室,著名诗人、也是我的主任宁宇见我与美术界人士有来往就交我办。信是与张乐平先生同住华东医院的一位名作家、也是名演员写的,说是张先生的《三毛流浪记》在外有盗版,希望文联过问一下。我持信去华东医院病房,找张先生很方便,护士值班室前有他亲笔绘的三毛手指“静”的图画,现在还挂着。张先生见信话不多,没有显露出激动,可以看出,他对此事有为难之情。那时对“钱”没有这么直接。去第二次时,张先生说此事不要办了。这时,也有香港朋友来信要买“三毛图”,张先生终于平静地开了口:“三毛是老百姓的。”我把信退还给了文联。张先生家我去过,与他们孩子都谈得来,家境很一般,孩子们都平淡,这与父亲的教诲有关,至今印象很深。

  不久,张乐平先生逢人生大喜事,作协的魏绍昌先生与我聊天,我告知画坛名师属狗多,魏先生牵线,和平饭店经理作东,上海同庚属狗的文艺家聚会,画界谢稚柳、唐云、应野平、张乐平、吴青霞同属狗都被邀。事后张乐平很高兴,那时他手抖得厉害,兴奋之余还是留下了三毛捧寿桃的“祝寿图”。我写了短文,寄给在《人民日报》(海外版)任职的丁是娥的女儿解波。文章刊出送张乐平先生,他笑着说:“朋友在其它报上也看到了,想必是转载的。”“报纸影响很大。”张先生笑着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接下去,台湾三毛寻“父”,张先生整装一番由久住的医院回家,我也约同室的摄影家祖忠人一起去。那天,天灿烂,三毛穿戴奔放,张先生气度和人,张先生家人对我特厚,随便采访、拍照。其实他们家人对人都厚。我平时极少与名人合影,这张照中人,张张笑脸都真诚,拍得也好,同去的几个人都说珍贵,至今我保存着。张先生更是笑谈:这次三毛来,可以看出被病魔缠的忧伤都驱散了,这几天我很开心。人生真是有不测,几年后,三毛的惊举传来,张先生为此很悲伤。我去华东医院看他时,从不提此事。张先生对我说:“她怎么会……”张乐平先生还是念着那段欢乐的三毛寻“父”,念着“女儿”。

  转眼又逢“六一”儿童节,写此短文,与小朋友同念张乐平先生。

——摘自2002年6月1日《新民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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