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摸赤子之心 彭瑞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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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纪的上海,有两位先生留下了独具一格的文化足迹。一是陈从周,一是张乐平。作为后生,我对两位先生既敬仰,又怀念。他们活着时,无缘得见真面;他们过世后,想去墓地鞠一躬也不可得。心里总有缺憾。 这次去海盐南北湖,却一下子发现了两个纪念馆:陈从周艺术馆和张乐平纪念馆,在上海百里之外,得以膜拜自己尊敬的先人,历览业绩,回首往事,不觉大慰平生! 陈从周是同济大学教授,著名的建筑学家。他对建筑,尤其是对园林艺术的研究,达到了很多学者难以企及的高度。这些年我去过一些地方,几乎处处见得到陈先生对当地建设的意见。他对国家对人民的一颗赤子之心,跃动在这些真知灼见当中。 在海盐南北湖畔,我就又触摸到了陈先生的那颗赤子之心。 1991年2月25日,《中国环境报》刊登了一封读者来信,题目是《南北湖景区开山捕鸟何时了》。陈先生一了解,原来他一向热爱的南北湖风景区,正饱受破坏之灾。放炮炸山的有之,张网捕鸟的也有之。尤其是炸山,爆破声竟日不绝,秀美山林为之残破。陈先生拍案而起,于3月7日上书江泽民总书记。信中有云:“地方破坏景观太甚,民情忿怒。附上报纸印件一张。敬请泽公救救南北湖……”江总书记对陈先生的来信十分重视,当即请信访局把信转给浙江省省长葛洪升。葛省长严厉要求当地政府采取果断措施,保护好南北湖山水。陈先生运用自己的影响,奔走呼号,终于使采石厂关门大吉,捕鸟者弃网而逃,海盐上下,南北湖居民,对陈先生感激不尽。 以后,陈先生又在多家报刊上发表文章,赞美南北湖风光,对它的建设提出了许多建议。老人的行家之言,为南北湖的开发利用,作出了不朽的贡献。南北湖人民为了铭记陈先生的功绩,建造了陈从周艺术馆。陈先生的墓地,就在艺术馆的一角。同行的同志介绍,陈从周太太的老家就在南北湖。现在他们一家三口——陈先生、陈太太、还有他们的爱子——的墓,都在这里。善良的海盐人民,将会永远关照他们;美丽的南北湖风光,将会永远陪伴他们。 离开南北湖,在海盐城里,我又瞻仰了张乐平纪念馆。 张乐平是全上海乃至全中国都有名的“三毛之父”。我们及至父兄一辈,都是看着《三毛从军记》《三毛流浪记》长大的。可惜关于张乐平,我们所知实在甚少。 但在海盐的张乐平纪念馆,我饱览了有关张乐平的史料。可以说,这里所存张先生的创作与生平资料,比我一辈子看到的还多。我甚至还看到了两件我早就想亲眼一睹的珍品。 第一件是一件手工编织的小毛衣。毛衣极小,只有巴掌那么大。它是一位男大学生亲手编织的。在它旁边,附着大学生写的一封信。信中说:“编辑先生:兹寄上毛线背心一件,费神转与张乐平先生。并请转告张先生,将此背心为三毛着上。近来天气奇冷,而三毛仅着一破香港衫。此毛背心虽小,三毛或可能用,略获温暖,千万读者亦能安心矣!” 第二件是苏州广仁医院一位读者的信。信云:“张乐平先生:我三天不看见三毛,非常记挂他。他到哪里去了?到底是饿死了,冻死了,还是上学去了?请你明白告诉我……” 看着这两件珍品,我思绪万千。张乐平先生的作品如此深入人心,艺术家和人民的关系如此交融,还需用另外的语言来叙写么? 这两件往事,都在前人文章里看见过。没有想到,有关的实物,竟在百里之外的海盐看到了。我觉得奇怪,又觉得惭愧:上海怎么没有能把它们留下来?广而言之,上海是陈从周先生和张乐平先生工作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是他们安身立命、弘扬文化的所在,上海之大,曾有一处独立的馆舍来纪念他们么?或除此外,另有什么载体来承载上海人对他们的敬仰与缅怀?在感念海盐人民的宽阔胸襟的同时,忆及陈先生张先生曾给我们带来的丰富文化营养,我不免想多了一些。 ——摘自2002年7月4日《新民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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