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的三毛 刘燕 盛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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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我们的三毛七十岁了! 当看过三毛的我们都已长大,七十岁的三毛却似乎还是当年的模样。 难免有些感觉沧桑。不过三毛其实也在改变:从军,流浪,迎解放,学雷锋……三毛见证了一代又一代中国孩子的成长。 有人说:随着三毛生活的那个时代远去,三毛也会随之老去。但是如果你仔细阅读三毛,你就会发现,三毛的背后还有很多永恒的东西,比如友爱,比如善良,再比如不屈不挠的坚强…… 正是藉着这些永恒,我们的三毛,永远是那不老的形象! 三毛的出生:大上海的小顽童(1935-1937年) 1935年,三毛“出生”在上海,“出生”在漫画家张乐平的笔下。 最初的三毛只是一个普通孩子,就像上海街头随处可见的一个顽童,是差不多每家每户都会有的“大毛”、“二毛”、“三毛”中的小“三毛”:他穿着毛线上衣和小伙伴们在城市里嬉闹,会耍赖,会捣蛋,偶尔也会使点小聪明。 那时,恐怕连“三毛之父”张乐平自己都不会想到,他寥寥数笔勾勒出的这个孩子后来会成为家喻户晓的大明星。 1930年代的上海是漫画人的乐土,有点岁数的人肯定会记得叶浅予的《王先生与小陈》,还有《牛鼻子》、《蜜蜂小姐》等也都风靡一时。有一天,张乐平忽然发现: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齐了,怎么就没有一部画孩子的?于是,热爱孩子的他坐不住了:不行,我得给我们的孩子画一些自己的漫画。 “三毛”于是诞生了。光光脑袋上的三根毛,或趴、或蜷、或翘,再配上一个红通通的圆鼻头,那形象让人不喜欢都难。 三毛在抗战:大刀向鬼子头上砍去(1938-1946年) 1938年,战争把每个人的幸福生活碾碎,三毛这样的小孩子又怎能幸免呢?于是在张乐平当时创作的《三毛的大刀》等作品里,三毛也有板有眼地扛起大刀,上前线杀敌去了。 其后张乐平带着漫画宣传队战斗在各地,用漫画鼓舞群众,打击敌人。忙碌的他不得不暂时告别三毛,而这一别,就是八年。直到1946年4月,三毛的形象才再次回到上海的报刊上。 抗战生活虽然艰苦,却为张乐平提供了丰富的创作源泉。不久,重回上海的“三毛”以一种新形象和读者见面了,这就是后来为大家所熟知的《三毛从军记》。张乐平以自己的抗战经历为素材创作了一系列让人忍俊不禁却又回味无穷的故事:虽然调皮的三毛入了军营,免不了受些苦,可三毛就是三毛,再苦的时候都会制造些有趣的事情。 三毛在流浪:震撼世界的漫画形象(1947-1949年) 抗战胜利后回到上海,张乐平满心以为迎接他的会是一个崭新的世界,但现实却让他失望:穷人的孩子呢还是照样没饭吃、没书读、没房子住。为了替那些无辜的流浪儿呐喊,张乐平再次画起三毛,这就是震撼中国乃至全世界的《三毛流浪记》。 孤苦伶仃的三毛流浪到上海。睡过煤车,喝过浆糊,推过黄包车,也蹲过监牢,但是他一不偷二不抢,也不贪图意外之财,靠自己的劳力在富人的白眼中生活,还要尽可能帮助别人。那时的三毛已不仅仅是一个漫画人物,在很多读者的眼里,他就是一个真实的苦孩子,带领我们体验苦难和不幸,也教会我们同情和关爱。 为了可以更深入地了解流浪儿童的生活,张乐平换下了平时的旧西装,穿上了战时在后方穿过的破衣服,走进了十里洋场里的“乞丐王国”——郑家木桥,和流浪儿同吃同住,他很快就和不少小流浪儿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从他们口中知道了很多“三毛”的故事。 《三毛流浪记》使无数人一掬同情之泪,每天都有千百万读者等着当天的报纸,关注三毛的新命运。而电影《三毛流浪记》的拍摄,更使三毛的流浪形象深入人心。 三毛迎解放:不再瘦骨嶙峋(1951-1965年) 1949年上海解放,三毛不再苦难。 从1951年到1965年,张乐平先后创作了《三毛的控诉》、《三毛翻身记》、《三毛今昔》、《三毛日记(一)》和《三毛迎解放》。张乐平笔下的三毛此时一改过去瘦骨嶙峋的形象,变得健康丰满、充满朝气,甚至有不少读者戏称:“过上了新生活的三毛‘发福’了。” 然而,读者不知道的是,在三毛快乐的“新生”背后其实还有过一段激烈的争论。但思量再三的张乐平最后还是不舍得自己一手创造的“三毛”,决心将他继续画下去,既不改变三毛的形象,也不改变他的年龄。 新时代的三毛:德、智、体全面发展(1977-1986年) 文革浩劫,张乐平的《三毛流浪记》被批斗得体无完肤,而三毛也再次告别读者,这一次是十年。 直到1976年“四人帮”被粉碎,张乐平继续创作的热情不可遏制。1977年6月1日,《解放日报》刊登了几幅《三毛学雷锋》,那个天真烂漫的三毛终于又回来了!继“德”(《三毛学雷锋》)后,张乐平又先后创作了“智”(《三毛爱科学》)和“体”(《三毛与体育》)方面的三毛作品,鼓励小朋友们德、智、体全面发展。 此外,张乐平在这一时期还创作了《三毛旅游记》和《三毛学法》等富有教育意义的作品。 >>>>>>花絮 《晨报》上三毛初次亮相 1935年到1937年,上海的二十多家报刊先后刊登了200多幅三毛漫画。张乐平长子张融融在接受星期日新闻晨报采访时说,他们一直在各方帮助下寻找父亲的第一幅三毛作品,现在能找到的最早的三毛亮相,是1935年7月28日的《晨报》副刊上刊登的一组漫画。 张融融向记者介绍,“三毛”其实本是一个光头小孩,父亲张乐平画完光头之后随意添了三笔,想不到那画上的小孩竟立刻精神抖擞起来,这才有了现在的“三毛”。“我父亲后来常开玩笑说,如果当时多添了一笔,那‘三毛’就是‘四毛’了!”张融融说。 送给三毛的背心 在张乐平创作《三毛流浪记》的过程中,经常收到读者的来信,其中一个南京的8岁小读者吴阿妹在寄来的信中写道:“乐平先生:三毛又流浪了。你为什么不对他好一点呢?以后,如果你再虐待他,我要请他到我家来住了。”有一年天冷,一位读者甚至专门给张乐平寄来一件毛线背心,让他转给三毛御寒。 据张乐平的子女们回忆,由于创作的是无字漫画,怕孩子们看不懂,张乐平常常是将画完的三毛漫画给他们以及附近邻居家的小孩“过目”,只有等他们看懂了,才算“合格”,否则绝不会发表,必定一改再改,直到孩子们满意。而他的孩子们也经常成为三毛的模特儿。 画三毛差点成特务 像作家出门偶尔会写随笔一样,张乐平出门时速写本永远是不离身的,文革抄家时,仅速写本就抄出两车。据张融融透露,一次父亲在外滩边画轮船时差点被警察当作特务抓起来,等他出示了证件,警察一看是张乐平就哈哈大笑,称终于见到三毛的父亲了。 “三毛”眼中的三毛 1948年,男孩王龙基在上海的马路边打弹子时被导演挑中,成为电影《三毛流浪记》的主角“三毛”扮演者,也见证了一部经典电影的诞生。 1948年,女孩陈平在南京的大宅院里得到了她的第一本“孩子书”———《三毛流浪记》,二十多年后,她选择“三毛”成为自己的笔名。 那一年,陈平5岁,王龙基8岁,三毛13岁…… 王龙基:偶然间主演三毛 (王龙基:1940年出生,8岁时参加电影《三毛流浪记》的演出。现任中国印制电路行业协会秘书长,上海三毛形象发展有限公司副总经理。) 我被选中演三毛完全是一个意外,当时导演严恭正在为选不到合适的三毛演员发愁,忽然看见三个孩子在玩弹子球。个子小的赢了两个大孩子,但两个大孩子不认帐,还抢先动了手,小孩子不畏“强暴”迎上前去,居然抢回了弹子球。 那小个孩子就是8岁时候的我。严导说他当时眼睛一亮,细细地看了看我:头大、额高、颈细、体瘦,还一脸的倔强,活脱脱就是一个三毛样。化妆试镜头之后所有的创作人员一致通过让我演三毛,张乐平对我也很满意。后来导演才知道,原来我就是电影作曲家王云阶的儿子,之前已经演过几部电影了。 其实,我和三毛生活经历也很相似。抗战流亡的时候,我们一家挨饿受冻、没地方睡、没衣服穿,我弟弟也是因为没钱治病死在我父亲怀里的。没有过过穷日子的人不太容易同情穷苦的人,因为我吃过苦,所以我能理解。直到现在我还是特别喜欢三毛的好打抱不平,爱憎分明。 演三毛的时候,我一直睡在摄影棚里,导演严恭和张乐平伯伯轮流陪我。张伯伯总是会给我讲一些和三毛有关的事情,他常常一边画三毛一边和我说:“龙基,你不要看三毛形象只是简简单单的几笔,其实这每一笔都是包含了很深的感情的,强烈的爱憎。”他还会画些不同的三毛形象来帮助我理解他的意思。 《三毛流浪记》这个电影里集中了当时上海所有知名的电影演员,包括赵丹、孙道临、吴茵、黄宗英、上官云珠等等。这么多明星给我这样一个小孩子跑龙套,这恐怕是空前绝后的了。 1949年上海解放,夏衍决定要补拍一个欢庆解放的场面作为结尾,这也使得这部电影成为了中国电影史上前所未有的一部跨越了两个时代、拥有两个结尾的影片。 陈平:我为什么把三毛当笔名 (陈平:著名女作家,笔名三毛,主要作品有《撒哈拉的故事》、《闹学记》、《滚滚红尘》等,上世纪80年代末曾专程来上海拜访张乐平。1991年,陈平在台湾去世。) 张乐平先生一直是我多年来心目中非常感念的一位长者。5岁时,我今生手中捧着的第一本“孩子书”就是张乐平先生所创作的一个漫画人物———那小小的、流浪的“三毛”。 记得当时,我方识字两三百个,并不懂得人间的一切悲欢,但是籍着《三毛流浪记》的漫画书,使我幼小的心灵,产生了一种朦胧的社会形态与意识,也使得我在那南京“大宅第”的童年生活里,多少懂得了:在这个社会里,尚有许多在遭遇上极度凄苦无依的孩子们,流落街头、无爹无娘,挣扎着在一个大都会里生存的辛酸以及那露天宿地、三餐无继的另一个生活层面。 我看了《三毛流浪记》之后,又看《三毛从军记》。这两本漫画书,其中有泪有笑、有社会的冷酷无情,但同时又有着人性光明面的温暖、同情和爱。成长后又看三毛,看出了书中更多的讽刺以及对于40年前中国社会的批判。 张乐平先生,在中国大陆可说是“漫画书”的始创者,他笔下的小三毛,连头发都只有三根,可见这个孩子一切的缺乏。可是三毛是一个很有个性、意志坚强、富有正义感,经历了很多折磨却坚持人生光明信念的孤儿。我们经由这本漫画书,得到的体验,何止是娱乐而已。看《三毛流浪记》内心的滋味十分复杂。 等到有一日,我也拿起笔来写作的时候,我只有一个坚持,那就是:在我的笔下,我所观察、我所记录的人生面相,即使平凡,如我的,但那人性的光辉与高尚,在沉默的大众里,要给这些同类一个肯定、欣赏、认同和了解,甚而理所当然的在生活中继续实践我们的真诚。 (摘编自三毛1989年为台湾版《三毛流浪记》所写序言《三毛之父与我》) ——摘自 2005年8月14日《新闻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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