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流浪记》:警世烧饼歌

 

  入评理由:这是一部经典翻排之作,也是横刀立马的劝世新篇。

  《三毛流浪记》不是三宝的第一部音乐剧,之前他还做过《金沙》和《蝶》。用三宝的话说,《蝶》表现的梁祝故事不是自己中意的题材,于是对经典进行了较大的改编。然而,由于想说的话太多,在古典爱情和对话当代之间摇摆,这部剧落了个曲高和寡。这一次创作《三毛流浪记》,三宝下定决心做了减法,就表现一个字:饿。

  于是我们看到,三毛一上来就饿得打晃,为了吃上一个烧饼,开始了一天的奇幻之旅。擦皮鞋挣了钱买了烧饼,可是没来得及吃,烧饼就进了同样饥饿的女演员肚子里。女演员带他去拍广告,三毛演得十分动情,眼看着烧饼到手,可是由于过于动情,惹恼导演又是一场空。饿晕了住进医院,光打点滴没饭吃。进了天堂见到妈妈,好不容易逮到了一只飞来飞去的“烧饼”,却被告知:死了的烧饼不能吃。三毛和他的朋友们穷尽了一切办法,就是不能得到梦寐以求的烧饼。

  在张乐平老先生的笔下,三毛原本就是旧社会苦难儿童的总代表。三宝的二次创作,将饥饿的主题进一步强化,更突出了控诉的意味。忆苦思甜曾经是新中国文艺中的一大分支,此类作品中总是表达对“三座大山”的出离愤怒,以及翻身解放、当家做主的无限豪情。近三十年来,这类作品的数量渐少,终于变成稀缺之物,观众头脑中也不复再有明显的阶级分野观念。音乐剧《三毛流浪记》的上演,并没有挑动起过去那种司空见惯的愤怒情绪,观众反倒被饥饿的喜剧化处理而逗得哈哈大笑。当代人远离饥饿也久,并不容易与剧情中的三毛同感,剧中最触动人心的段落,是小伙伴们之间的彼此关爱和三毛与母亲的温馨互动。

  当然,三宝的音乐剧是不会仅仅停留在表达普世价值和情怀的,一定会有讥刺时世的意味在内。剧中有一段是疯子老杨自述前史,他朗读的报纸上那些光怪陆离的新闻,固然是民国时代曾经发生的悲喜剧,又何尝不是今时今世林林总总的社会症状?拜金主义垄断了人心,笑贫不笑娼成了显规则,朱门的酒肉和路边的乞丐并存,社会在灯红酒绿中高歌猛进。这是一部经典翻排之作,也是横刀立马的劝世新篇。

  舞美是简约而精致的。一个小斜坡,堆上垃圾就是贫民窟,挂上洋窗就是天堂里。一张病床,既能一动不动地承载病人三毛,也能满地游走地抒发身在天堂的喜悦心情。音乐是花开两朵的,群戏时往往激昂,表现人与社会的冲突;一两人时往往深情,表现内心的万般柔情。唯一的缺憾是保利首演时没打字幕,三宝意在让观众的注意力不被分散,全心全意感受音乐,然而普通观众毕竟不是专业音乐人,他们需要音乐和歌词的结合才能进入状态。

  看完以后我在思考:音乐剧是舶来品,在中国的市场尚需培育。《三毛流浪记》口碑和票房初捷,演示了一条撬动市场的示范道路:题材要选大家耳熟能详的,省了前期导入的口舌。台词要有关注现实的元素,让当代观众共鸣。音乐要摇滚和抒情并举,愤怒的和忧伤的人皆有情感出口。当然,一部优秀音乐剧不能缺少真情。剧中但有真情在,人间何愁无知音。

——摘自2011年7月28日《北京青年报》

  三毛漫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