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宝 写音乐剧,我还是个“小学生”

未 水

 

  在创作了音乐剧《金沙》和《蝶》之后,音乐家三宝将目光投向了家喻户晓的《三毛流浪记》。一边感叹着中国的音乐剧市场至少要50年才会成熟,一边却一部接一部地创作着音乐剧的三宝,强调自己只是个“音乐工作者”,“我写音乐剧还很粗浅,就像小学生一样。”在《三毛流浪记》即将于上海演出之际,三宝与笔者谈起了音乐剧创作。

《三毛流浪记》是给大人看的

  《三毛流浪记》的故事对于大多数中国人来说都不陌生。瘦小的身躯,褴褛的衣衫,冻得通红的鼻头,大大的脑袋上顶着三根头发,眼神里透着对生活的渴望,这个善良的孩子,感动过无数中国人。说起自己选择将《三毛流浪记》搬上音乐剧舞台的初衷,三宝直言:“和很多人一样,我也是在很小的时候,四五岁的样子,看过《三毛流浪记》的漫画书。那个时候还小,看漫画书就了解皮毛,感受到的就是三毛怎么苦,怎么受虐待,很可怜……他身上也有很机智的东西,有的时候还会表现出一些倔强,仅此而已。”

  多年以后,在美国的百老汇看音乐剧《奥利弗》,三宝心中一动,记忆中,一个熟悉的形象浮上心头,“百老汇音乐剧中的雾都孤儿,不就是中国的三毛吗?”再看《三毛流浪记》,已为人父的三宝,读出了丰富的内涵和感动,“三毛是个有着内在力量的人物。”

  几年前,三宝和关山在合作另外一部作品的时候,聊起了“三毛”,两人一拍即合。“我跟关山都比较喜欢做有一定现实意义和社会批判的作品。《三毛流浪记》这个漫画作品虽然出现在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上海,反映弱势群体的底层生活,而且是以一个孩子的视角来展现,但作品表达的是成人世界、社会阶层对孩子、对社会的影响,揭示了当时的大时代背景下所产生的社会问题,对今天的现实生活也仍然很有影响。”

  三宝反复强调,《三毛流浪记》是做给大人看的音乐剧,自己特别希望能给现代人、无暇思考的人们多一点时间和机会去思考。“张乐平先生画的这个漫画,最初发表在《大公报》上,其实并不是给孩子看的。所以音乐剧《三毛流浪记》首先也是一部写给成人看的作品,但正如原作一样,它也是一部孩子气十足的作品。”

  音乐剧《三毛流浪记》的故事从一个早晨开始,以“饥饿”的主题贯穿整剧,当年看漫画时一些让人记忆特别深刻的细节,在音乐剧里都会呈现,比如,三毛擦皮鞋,客人讲好价钱后,把裤管撸上去——他穿的居然是双大皮靴,三毛用完了一整罐鞋油,这买卖赔了!再比如,三毛把报纸当被子盖,旁边一个烟头弹过来,烧着了报纸……

  三宝说,在这部音乐剧里,没有那么强烈的好人和坏人的概念,只是有意识地突出了“流浪感”。“在流浪过程中,三毛遇到了各种各样的人,碰到各种各样的事,然后产生各种各样的结果和影响,最后的结局挺温暖的。”

虽然创作者强调了《三毛流浪记》是给大人看的,但在几个城市演下来,几乎每到一地,都会有小观众在音乐剧的中场休息时,向妈妈要求:“妈妈,我要去买点吃的,送给三毛。”“有人说,现在孩子哪里知道饿和饱,只有好吃不好吃。”三宝说,“孩子看了《三毛流浪记》能有同情心,那也是很好的事情啊。”

为保证观看效果拒绝打字幕

  这次在《三毛流浪记》中挑大梁出演三毛的是个年轻的女演员。三宝说,这是出于技术需要——年轻女演员的声线比较接近十二三岁的男孩的声线。

  其实,一开始三宝也想过用小演员来演。“到哪里去找孩子呢?我又不愿意搞海选什么的,就只有靠朋友介绍。介绍了不少孩子,都不怎么靠谱。”说起选小演员,三毛连连摇头,“我让孩子给唱首歌,孩子唱了,那种程式化的表演啊……小孩装小孩……让我特别反感。我说,孩子,你能不能好好唱首歌啊?他说,我这就是好好唱啊。我跟他说,你能不能不动,不用那么丰富的表情,就是小声地唱给自己听?小孩说,不会唱。”三宝说:“我的孩子哪天要是变成这样,我会非常气愤的。”对于最后出演三毛的女演员,三宝赞不绝口,“看过戏的人都觉得这个演员选得非常好,演得也好。看来我选对人了。”

  明后天,音乐剧《三毛流浪记》将在东方艺术中心上演。为了保证演出效果,三宝主张不打字幕。对此,他谈了自己的看法:“其实,我在做上一部戏《蝶》的时候,就不建议打字幕。我们的电视剧、电影,都是中文的,可还是要打字幕,我不理解。关于为什么打字幕,我问过很多人,有人解释说,是照顾聋哑人。”三宝说,自己在国外看电影、看音乐剧、看歌剧,通常都不打字幕。

  “为什么我不主张打字幕?因为一打字幕就会影响观众的注意力。你一看字幕,就分散注意力了。好么,一场音乐剧下来,你尽盯着字幕看,就没看到什么表演了。戏剧和影视剧不一样。看影视剧,镜头给一个特写,你不看他脸还能看哪里?舞台上的表演,演员要在台上把观众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那是需要很强的艺术功底的。”虽然那么坚持,但三宝也有扛不住的时候,在北京的两场演出,就有一场是打字幕的,因为很多人反映听得不够清楚,要求打字幕,“其实,有很多人就是懒惰。”

“天才”只是个中性词

   在音乐创作上,三宝一直都很顺,他也从不否认自己是个天才。“我在写东西上基本没遇到过什么阻碍。”三宝说,“我绝对是个天才,但对‘天才’,我的理解可能和你们说的相反。天才没什么可牛的,因为你生下来就是这样。对我来讲,天赋就是这样的,爹妈给我的,我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我最佩服的是那种人,天赋一般,但靠后天的努力学得比那些所谓天才的人要好。所以,在我的观点里‘天才’最多是个中性词,我绝不能因为这个而标榜自己,这没什么好标榜的,是父母给的。”

  很多人眼中的“天才”多少都会有些不羁,三宝也不例外,用熟悉他的人的话说,“三宝是那种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人”。对此,三宝的回答很简单:“我曾经算过,人,他从零岁活到80岁,真正自己可以掌握的时间也就十几年。在不影响别人的条件下,最大限度做你喜欢做的事,才是最重要的。人在这世上都是过眼烟云,谁都是到这儿来走一遭,那你到底是想怎么走这一遭?你觉得那些东西重要吗?”

  三宝身上就有这种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做派,“实际上,我做音乐并不在乎市场。只要我创作了它,那就是好的。内蒙古和西藏牧民的音乐与他们的地域极其吻合,在广袤的草地上,一望无际,人见得很少。有时候,只有一个人伴着羊群和牦牛。在这里,你能听到非常遥远的歌声。一个人在完全孤单的情况下,会给自己唱歌,仅仅是使自己快乐。”虽然离开了内蒙古大草原,但三宝,很多时候依然是那个愿意给自己唱歌、让自己快乐的人。

三毛的娘家也是三宝的娘家

   当年,张乐平先生笔下的三毛诞生在上海,而今,三宝带着音乐剧舞台上的三毛“回家”了。上海,不只是三毛的“娘家”,也是三宝的母亲——音乐家辛沪光女士的娘家。这位创作了著名的交响诗《嘎达梅林》的上海女子,当年从中央音乐学院毕业后,便一头扎到了内蒙古牧区。说起自己的母亲,三宝十分动情。

  “内蒙古那个地方,很多去那里旅游的人都觉得很美,吃着羊肉,喝着奶茶,很舒服。但是你们去的时候一定是七八月。在内蒙古,一年有三百天都是极度恶劣的气候。冻掉耳朵的事情时有发生。当时我母亲在那里,住在牧民家里,放马、骑骆驼,一年下来一个绿叶子菜也没吃到过。有一次,我母亲有机会跟大队去集镇买东西,她在那里发现了芹菜,简直太高兴了,一下买了一大捆,带回来放在蒙古包里。可是,等她出门一趟再回来的时候,蒙古包的主人已经把芹菜扔到蒙古包外面去了,他以为那是给牲口吃的。”

  辛沪光女士当年在交响诗《嘎达梅林》中,用到了内蒙古的民歌。三宝说,自己在创作的时候,很少用到民歌的音乐素材,“一般来说,只要是你会用到的东西,总是经典的。你要把经典的东西拿过来用,除非能像我母亲做《嘎达梅林》那样,用得那么好,那行。否则,我认为还是别轻易碰。”

  母亲是上海人,让三宝对上海这座城市有着特别的亲切感。除了这份血缘上的联系,上海还有一个让三宝感动和欣慰的地方,“据我所知,上海是国内公认的,花钱买票进剧院看戏的人最多的城市。很多城市的人认为,自己花钱买票去看个戏多没面子。但上海是反过来的。自己买票看,才说明有品位,懂行。”

——摘自2011年8月28日《新民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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