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外公张乐平

詹 胜

 

  图:张乐平女儿张朵朵、外孙詹胜在纪念馆合影

  今日外公纪念馆开幕,鹅毛大雪。35年前,我呱呱落地,屋外也是飘鹅毛大雪。

  我刚出生,大舅张融融即从医院赶回家,在红纸上写下了“特大喜讯,朵朵生了个胖小子”,贴于家中门口。外公大喜,为我取名“詹胜”,寓意“战胜四人帮”,众人叫好。

  后来香港朋友们听到我的名字,或称赞很有型,或调侃“像蛊惑仔”,我总是一笑了之,因这里包含了那一代文化人的辛酸。

  由于父母常年在外地工作,我两岁后被托付给家里老人抚养。第三代中,父母不在身边的就我一人,因此外公外婆对我格外地爱惜照顾。外公对我的教导,总括来说 “无羁”二字。我生性顽劣,时常闯祸,但外公从无打骂过我,只是让我阅读家中书籍,自己体会,并以身作则,潜移默化地让我学会做人处事的道理。

  印象最深的是,小时候我自己常被外公当成是“小三毛”。外公晚年画三毛的时候,动作想不出来怎么安排好,就会找我来当模特儿。他作画极快,我一摆姿势,他 抬头看看,寥寥数笔后,三毛便跃然纸上。我小学两年级时,出版社要重印《三毛流浪记》,外公还特地要我用稚嫩的儿童体写下“三毛流浪记”几个字,用来做书名。

  此外,外公为人宽容,最看不得别人受苦。而看待普通百姓或国家领导人,都是一视同仁,不卑不亢。

  记得曾有素未谋面的落魄读者携妻小慕名登门造访,谈及失去工作,无力抚养儿女,外公即赠钱救济。

  “文革”时,红卫兵曾逼我外公撕毁三毛画作,弃于楼下焚之。“文革”后,一名曾参与焚画的红卫兵上门道歉,母亲张朵朵不愿意倒茶招待,说那人太坏。但外公却非常客气地与之相谈,事后说,过门都是客,知道错了就好。

  最后一次见外公,是我初中将赴香港时,他已在华东医院留医,我带了一块手表,外公躺在病床上说,年纪轻轻不要戴手表,做人要朴实,并再三叮嘱我要雪中送炭,不要锦上添花。

  如今,我在曾经与外公大有因缘的《大公报》工作。忆及儿时种种,历历在目,一言难尽。作诗一首,抒缅怀之情:

  横窗雨恋树枝巅,落地风翻叶乱旋。

  归燕初鸣朱阁上,浮萍常泊碧湖边。

  花开岭表人千里,身在炉峰客十年。

  昨夜迷离深巷梦,伤心怕见故园烟。

——摘自2012年2月11日(香港)《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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