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三毛流浪记》拍摄时间

1949年4月1日，昆仑影业公司开拍电影《三毛流浪记》。

电影《三毛流浪记》拍摄工作于1948年3月由独立制片人韦布取得后，阳翰笙受聘编写剧本，至1948年8月，阳翰笙离沪，剧本尚未完成。1948年7月拍摄工作转给昆仑影业公司，1949年1月成立摄制组，2月确定三毛扮演者，4月1日开拍，8月底 9月初杀青，10月公映。

1947年初，漫画《三毛流浪记》立题，5月完成整部作品大纲、草图及部分画稿。1947年6月15日起，在《大公报》陆续刊登，1948年12月30日结束。1949年1月，补登了一幅遗漏的画稿。4月4日是当时的儿童节，为了配合宋庆龄先生发起的、中国福利基金会主办的三毛生活展览会开幕，《大公报》发表了张乐平先生特地创作的一幅三毛流浪的漫画及一篇纪念文章。

编写电影剧本时，漫画创作提纲早已完成；1949年4月1日电影开拍时，漫画只剩最后一幅加出来的作品没有发表。

电影《三毛流浪记》根据已有作品漫画《三毛流浪记》改编而成，是漫画《三毛流浪记》的演绎作品。电影依据漫画来创作，漫画不可能依据电影来创作。电影创作与漫画有关，漫画创作与电影无关。

有人长期以来坚称电影《三毛流浪记》是在1948年开拍的，甚至认为电影“拍摄是和漫画的发表同步进行的”，他的这种观点完全不符合历史事实。

当年电影《三毛流浪记》的拍摄，始终受到媒体的关注和上海市民的追捧。本文依据与拍摄电影《三毛流浪记》同一时期的报刊的记录，以及当时的合同、信件、拍戏通知单等证据，还有导演和当事人的回忆，互相印证，形成较为完整的证据链，还原电影《三毛流浪记》拍摄真相。

一、漫画《三毛流浪记》自1947年6月15日在《大公报》连载后，引起社会很大反响，一些电影公司和电影人考虑将其搬上银幕。

1947年12月31日《铁报》报道：“徐苏灵认为三毛读者甚多，假使搬上银幕，其盛况将盖罩《铁扇公主》，以迎合儿童之程度来讲，足与《白雪公主》媲美。导演以吴永刚方沛霖最为适当，惟《三毛流浪记》之主角颇为难寻，目前以秦小龙呼声最高，惟小龙不像漫画上的三毛，戴学庐又病其太做作，一时有才难之叹。”（资料1）

1948年2月27日《铁报》发表《“中电”到处找寻“三毛”！》文章：“‘三毛’流浪已具十年历史，公认有全国第一儿童教育的漫画题材。‘中电’久有搬上银幕之意，徐苏灵数度与作者张乐平函电往还，彼此同意，张乐平养疴嘉兴，上星期来沪，即与‘中电’诸友开始寻觅‘三毛’。”（资料2）

1948年3月12日《铁报》报道：“张乐平笔底下的‘三毛’，上银幕之说传之已久，‘中电’二厂方面也有意思拍《三毛流浪记》，徐苏灵曾找寻过‘三毛’，但‘中电’与张乐平之间的条件没有谈妥……同时，其他影片公司也在转‘三毛’的念头，究竟售予那一家公司，目前尚未决定。”（资料3）

1948年4月20日《铁报》文章《“昆仑”要拍，“中电”情让》报道：“‘中电’想将漫画‘三毛’搬上银幕，早于去年与作者张乐平函电商讨，双方在原上（注：原文如此）已经决定，上月间张乐平自嘉兴来沪，且与‘中电’二厂厂长徐苏灵几度面谈，复曾同往孤儿院及儿童福利站等处物色演员，旋以演员无着，而剧本亦须郑重考虑，故而只好暂时中搁下来。其间‘昆仑’夏云瑚托韦陀（注：应该是韦布）与张接洽，据说谈判成功……又：有人昨在嘉兴晤张乐平，谈判此事，张绝未提及已与夏云瑚谈妥，此中不知是怎么回事耳。”（资料4）

二、1948年7月，昆仑影业公司取得电影摄制权，但是直到1948年12月，还未确定三毛演员，电影没能开拍，张乐平先生准备收回版权。

1948年8月1日《电影话剧》（第11期）发布一则《昆仑招考三毛》消息：“张乐平的《三毛流浪记》，已由‘昆仑’购得摄制权，由阳翰笙改编，分上下二集摄制，将于下月份动手。‘昆仑’鉴于三毛一角之重要，已决定公开招考，裨发掘优秀的新人才。”（资料5）

1948年10月31日《铁报》文章《童角上门应征多，三毛还是进昆仑》报道：“张乐平的《三毛流浪记》搬上银幕谈了很久，主其事者是上官云珠的哥哥韦平（注：应为韦布，下同），最初‘昆仑’谈判合作，条件未能融洽。韦平遂向外发展，拟租借‘实电’或‘电工’自组三毛公司拍摄，事正进行，‘昆仑’又想谈判，结果已经合同签下列为‘昆仑’出品……《三毛流浪记》的主角三毛到底由谁演，这问题至今犹未决定，目前童角赵钱孙已大，戴学庐太呆，短中取长有秦小龙，王龙基二人。秦小龙不庸介绍，王龙基则在《关不住春光》及《母亲》中任要角，以前曾公开征求，常有小孩到昆仑公司登门自荐……”（资料6）

1948年12月11日《电影周报》报道：“名画家张乐平的漫画‘三毛’，从战前到现在，历史悠久，极博好评……‘三毛’的搬上银幕，是早有此意了，最后摄制权终于为韦布所购得；现在，则已决定与‘昆仑’合作，由《万家灯火》的剧作者阳翰笙编剧，而由严恭和赵明合导，陈鲤庭为顾问。《三毛》因为素材过多，所以决定分上下二集摄制，据闻外景地点也已经勘察过了，现在所未解决者就只三毛由谁来演的问题，逐鹿演三毛的演员是甚多甚多，但最后决定则尚未解决云。”（资料7）

1949年1月8日《每周电影》（第2期）有一篇文章，标题为“‘三毛’不上银幕的原因”，副标题为“版权合同一月后即告期满原作人张乐平已决定收回”，写道：“张乐平的‘三毛’拍摄电影，传说甚久，然而至今未成事实，致一般要看‘三毛’电影观众，大为关怀。现经记者多方走探，得悉‘三毛’所以未上银幕的原因如下：张乐平的‘三毛’是由韦布购得的……‘三毛’版权自归他后，即以独立制片人资格与‘昆仑’公司谈妥拍摄‘三毛’……一切问题都已谈好，只等开拍，可是‘昆仑’场子却一直没空，于是开拍计划也终于延搁了下来，‘三毛’版权曾一度到期，后经韦布再三和张乐平商洽，才又连续一期，可是片子到今天还未开拍，而版权第二期的时间却又只有一个多月了，最近据张乐平对人表示：‘三毛’版权自卖给韦布后，拖延至今未开拍，他原意如早开拍，‘三毛’当已完成，可能接拍续集‘三毛’，而现在就是‘三毛’开拍，也不知道能不能够拍完，‘三毛’续集更是不必谈了。所以此次‘三毛’版权如再告期满，决不再续订了，决定收回，另交别家公司摄制，俾早日能使‘三毛’上银幕。照这样看，‘昆仑’可能拍不成‘三毛’了。”（资料8）

三、1949年2月，确定三毛扮演者为王龙基。

1949年2月20日上海《新民报》晚刊发表题为《银幕三毛——昆仑电影公司发现天才童星》的文章：“画上的‘三毛’在现实生活中随处可遇，开麦拉中的‘三毛’却大费周折，为了这一苦难孩子代表的选择，导演赵明和严恭曾化了半年以上的时间，几乎走遍了大上海的儿童团体，教养所，学校，难民所，经他们接触过的孩子不下数千。为了慎重其事，又曾一度登报公开征求，新年之后（注：旧时习惯把‘春节’称为‘新年’， 1949年大年初一是1月29日），更由导演摄取了最后选出的几个孩子的各种镜头，比较的结果，经该片制片人任宗德、韦布，顾问陈鲤庭，执行导演赵明、严恭一致同意，根据了‘头大，体瘦，及身段，生活体验，开麦拉经验，摄制期间技术上的方便……’等条件决定了由我们的小朋友王龙基担任‘三毛’。”（资料9）

1949年3月1日《电影话剧》（第25期）报道：“昆仑公司制片之《三毛流浪记》业已准备逾年，剧本乃出自阳翰笙手笔……该片本拟徐家汇‘昆仑’ 厂摄制，但‘昆仑’尚有两组戏须拍摄：一为已在拍摄之‘希望在人间’，另一则为‘集体创作’。因此赵明严恭径向任宗德厂长，提出建议，租别家场子摄制，今已由该片顾问陈鲤庭与各方洽商中，闻已大体无问题，据悉：可能在三月十五日正式开拍，‘三毛’主角已定为王龙基。”（资料10）

1949年3月19日《铁报》报道：“最近在上海开拍的两部儿童影片《表》和《三毛流浪记》的主角都已经决定了。《表》由赵钱孙主演，《三毛》则由王龙基演……王曾在《昆仑》诸片中出演，在《母亲》中演卫禹平之幼年时代颇为成功……王龙基为‘昆仑’配乐王云阶之子，将门之子理应性喜音乐，但‘王老伯’言：‘坐钢琴旁浑身便发冷了。’王龙基演三毛，外型似不近漫画中之主角，较似者为徐韬之子，但演技不知如何，乃定王龙基担任也。”（资料11）

1949年10月5日《电影话剧》（第30期）发表专题文章《具有三毛个性的王龙基》，回忆道：“张乐平笔底下的‘三毛’，真是红遍了全国，妇孺皆知。去年七月间，‘昆仑’公司就与张乐平谈妥了搬上银幕的计划，接着就展开筹备工作。为了找寻‘三毛’这一个角色的饰演者，‘昆仑’公司同人曾费去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才觅得这位理想‘三毛’王龙基。最初向‘昆仑’报名应征‘三毛’的儿童计有数百人，第一步，从数百人选出一百二十人，第二步又从一百二十人中挑选剩四十人，最后以侧面试验方式，及试验镜头，并研究每个儿童的个性等等多方面选择下，才决定了‘三毛’的饰演者王龙基。”（资料12）

四、1949年4月1日，电影开拍第一个镜头。

1949年2月16日《电影话剧》（第24期）报道：“《三毛流浪记》在‘昆仑’摄影棚内秘密试镜头，闻正式开拍日期，大概在四月初。”（资料13）

1949年3月29日《铁报》报道：“‘昆仑’之《三毛流浪记》已定四月一日在‘中电’二厂开拍，除了主角三毛由王龙基担任，其余儿童演员则向育才学校转请……不料育才学生年龄较大，不合《三毛》片中所需。临时着急，又拉人向漕河泾艺术馆要求合作。”（资料14）

1949年4月2日上海《新民报》晚刊发表标题为《<三毛流浪记>电影“昆仑”昨正式开拍》的文章：“昆仑的《三毛流浪记》昨日起正式开拍。主演三毛的王龙基，是经过昆仑的编导者审慎观察后才决定这一个具有演技天才的孩子担任的。”（资料15）

1949年4月3日《大公报》报道（并附有图片）：“三毛跳上银幕了，这部电影中的三毛由一位童星王龙基担任，（现在还不到十岁），由昆仑公司摄制。导演赵明、严恭、摄影朱今明、化妆辛汉文。他们一行在四月一日上午到外滩开拍第一个镜头……饰三毛的王龙基，在拍完了一个镜头之后，跳到摄影机的后面，表现出很有兴趣的样子。王龙基为了饰三毛，不前不（注：原文如此）将他满头乌发剃成光头，头顶上加了三根假毛。”（资料16）

1949年4月4日《东南日报》发表专题文章《儿童节前访三毛》，文章中写道：“这个戏是严恭导演，赵明副导演，辛汉文化装，预计四个月后可以和观众见面。全片外景非常多，占全景三分之二，漕河泾儿童托养所，各马路上，都有戏拍，明天还要在环龙路霞飞路拍外景。第一个镜是四月一日开拍的，那是动人而凄楚的‘三毛流浪在街头’。”（资料17）

1949年4月9日《青青电影》报道：“根据张乐平漫画的《三毛流浪记》，昆仑将它搬上银幕，剧本经过编导委员会数次讨论和修改，完成一部新风格的作品，刻由赵明严恭联合导演，已于四月一日在市区已正式开拍外景。”（资料18）

1949年4月17日《新闻杂志》发表专写王龙基的文章《银幕上的“三毛”》，写道：“‘三毛’在四月一日起开始拍戏了，第一个镜头，就是‘三毛流浪在街头’的外景。”（资料19）

1949年5月1日《世界月刊》文章《四月艺文坛》报道：“喧嚷了已久的《三毛流浪记》，于一日已成为事实。电影中的‘三毛’是由一位还不到十岁的童星王龙基担任，由昆仑公司摄制。导演为赵明、严恭，摄影朱今明，化装辛汉文。第一个镜头拍在外滩。三毛身上披的是麻袋，裸了双脚。此一活三毛的出现，曾使行人围了一大群，使拍戏都发生了困难。”（资料20）

五、1949年5月27日上海解放前夕，摄制组一直在坚持拍摄。

1949年4月16日《青青电影》报道：“‘昆仑’和‘文华’二公司，都有一部儿童片在拍，‘昆仑’是《三毛流浪记》，‘文华’是《表》，他们两家都主张实地拍摄，外景镜头很多。在四月四日儿童节那天两家公司为应时起见，特地一齐出外景拍摄马路上的戏……‘昆仑’的《三毛流浪记》那天拍的是儿童大游行，预备在林森中路拍摄，因此和‘文华’《表》的外景队碰着了，《三毛流浪记》的阵容，比‘表’热闹了数倍，有漕河泾儿童教养院的全体儿童行列参加，由饰‘三毛’的王龙基率领着……他们这一队儿童游行行列，也即代表了儿童节的儿童大游行，行列过处，围观者如潮水涌来，跟着队伍而走，那批游行儿童边走边吹，一辆大卡车前导，卡车上的‘卡麦拉’即在不停的工作，情绪热闹空前。”（资料21）

1949年4月18日《铁报》报道：“自从儿童节以后，人们对三毛已有很深刻的印象。（注：1949年3月底4月初，宋庆龄先生领导的中国福利基金会主办三毛生活展览会和三毛乐园会，在社会上引起很大反响）正好《三毛流浪记》此时开拍，在生意眼的宣传上有很好的效果。但是《三毛流浪记》在二厂开拍，速度并不快……临时须要防雾的黄烟没有了，要去到昆仑公司去拿，但是已届午夜戒严之时，停拍了事。次日接着拍这个镜头。”（资料22）

1949年5月14日《铁报》报道：“自从上月时局紧张时，工作暂时停顿之昆仑公司最近又渐恢复旧观。久无招贴之通告牌上自贴出十日在‘中电’二厂拍《三毛流浪记》之通告后已渐呈活跃，连日厂中又修建布景……因为《三毛流浪记》租‘中电’二厂拍戏，为期只有二月，自十号拍过已告期满，正好厂中又无戏在拍，于是《三毛》再‘流浪’回徐家汇厂中来拍，一方面棚中搭起新布景，一方面厂地中所搭之《麻雀与乌鸦》之外景已在改装在《三毛》中派用场。”（资料23）

1949年5月17日《铁报》报道：“昆仑公司的《三毛流浪记》昨日正式在昆仑厂开拍厂地外景，演员除了王龙基演三毛外，其余另有上海社的临时演员十六人，近月来这该算是上海社的一笔大生意了。除了厂地外景之外，‘昆仑’的三号棚又搭了码头布景一堂，以便续拍。昆仑厂中同仁最近又兼任厂中望夜之职，因此日夜工作均紧张。”（资料24）

1949年5月19日《活报》报道：“《三毛流浪记》本来前些天是借‘中电’二厂工作，昨天起重返徐家汇‘昆仑’厂里继续工作，昨天拍的正是三毛的外景戏，看他们那样紧张的工作，《三毛流浪记》是可能在下月完成的。”（资料25）

张乐平家人保存有一份“第二制片厂拍戏通知单”，通知单是1949年5月14日发的：“五月十五日（星期日）上午九点拍三毛流浪记此致辛汉文君三八年五月十四日发。” （资料26）

六、影片许多重要镜头是上海解放后拍摄的，1949年9月初完成拍摄。10月公映，有的报纸在放映广告中含有声明“本片电影连环图片版权由原作者保留。”

1949年6月20日《青青电影》报道：“漫画家张乐平笔下的三毛流浪记，昆仑公司开拍以后将近三个月了……在前一个月，昆仑为了地处徐家汇，接近战区，曾向伪中电租借过场地拍摄一个时期，现今战事平静了，上星期起已开始在昆仑自己的厂中工作了。在徐家汇昆仑厂第三号摄影棚中，搭起了一堂苏州河边码头上的景色，十几个临时演员中，站着小明星王龙基，又在继续摄制工作了。”（资料27）

1949年8月1日《亦报》报道：“昆仑《三毛流浪记》已拍至尾声。现正搭最后一堂布景‘豪门’。该场戏拍完后，《三毛流浪记》内景部分即告完竣矣。”（资料28）

1949年9月10日《青青电影》报道：“昆仑公司的新片‘三毛’在加紧拍摄中……上星期六（笔者按：9月3日）开拍这个舞会的场面，邀请了全上海影坛红女星参加客串演出……中电二厂目前还是在军管时期中，所以门前还站着看守的解放军，进出摄影场大门的，不论是大明星必需凭出入证，才能进场，因之，这一次临时演员的通告书上，同时附上一张临时出入证，才得入场……这一幕富丽堂皇的舞会布景中，演出的演员们都穿着新奇的服装……盛大的晚宴将举行了，门外来了一大群流浪的孩子们，他们都饥饿着没有吃，三毛就偷偷地到厨房里把大鸡大鸭全都偷给同伴去吃……”（资料29）

1949年9月11日《影剧新地》报道：“《三毛流浪记》最后一堂大景是豪门大宴会，布景富丽堂皇，场面豪华伟大，其中男女贵宾均由第一流的男女演员担任，这是空前盛举，开中国电影史之新页，也只有在解放后的今天才能见到……（剧中）正在贵宾餐后休息的时候，三毛的朋友，小瘪三数十人冲了进来，于是贵宾们尖叫着，逃窜着，躲藏着……这混乱场面的拍摄，费了导演、演员不少精力，‘卡脱’之后个个都汗流浃背气喘不已。”（资料30）

1949年10月有些报纸刊登的电影放映广告有特别声明，例如10月7日《解放日报》：“本片电影连环图片版权由原作者保留。”（资料31）

七、电影《三毛流浪记》是1949年开拍的，根据现有资料已经证实，并且在导演和一些当事人的回忆文章中得到确认。

以上资料有的是张乐平先生本人保存的，有的是张乐平先生家人及朋友在上海图书馆寻找到的，由于条件有限，许多当时的报刊现在都无法阅读到，但是，已经找到8家当时的报刊报道电影《三毛流浪记》在1949年4月1日开拍的新闻。（资料13、资料14、资料15、资料16、资料17、资料18、资料19、资料20）

本文收集的资料说明，不同于一般的电影拍摄，电影《三毛流浪记》的拍摄始终得到媒体和上海市民的关注。制片人韦布先生在《电影艺术》1993年第1期撰文提到，准备把《三毛流浪记》搬上银幕，“当时，上海的电影刊物、小报等都传播得满城风雨了”。事实上，张乐平先生的漫画《三毛流浪记》自1947年6月15日在《大公报》连载后，立即引起社会很大的反响，后来，《三毛流浪记》要搬上银幕的消息当然会引起人们的注意，人们还关注着“大脑袋、圆鼻子、光头上长着三根毛”的小三毛最终由谁来扮演。

多家媒体报道，确定由王龙基来担当三毛主演是在1949年2月，（资料9、资料10、资料11、资料12 ）如果电影《三毛流浪记》在1948年10月就已经开拍，那么，当时是谁在扮演三毛？为什么昆仑影业公司在电影开拍之后，还在公开选择三毛扮演者？（资料6、资料7）为什么张乐平先生在1948年年底公开表示，由于电影迟迟未拍，准备收回电影拍摄的版权？（资料8）

有人认为：“这部电影当时对外公布的拍摄时间是1949年4月2日，根据导演和一些当事人的回忆，为了防止国民党的阻碍，真正开机的时间应该是1948年秋天。先拍摄内景，然后在拍外景时才正式向外公布。”但是，张乐平先生家人翻遍了制片人韦布、编剧阳翰笙、导演赵明、严恭、剪接师傅正义生前公开发表的回忆录，（不包括上述当事人后代的回忆）没有发现任何有“为防止国民党的阻碍”，开机数月后才对外公布的陈述。按照常理分析，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情，解放以后这些主要当事人在回忆录中肯定会写到。

张乐平先生家人收集到的材料，“根据导演和一些当事人的回忆”，真正开机的时间应该是1949年。

该片制片人韦布先生说过，“正值《三毛流浪记》租了中电二厂的摄影棚投入紧张拍摄的时刻，我英勇的人民解放军已日益逼近上海，上海外围的炮火声清晰可闻。”（1982年9月《大众电影》文章《“三毛流浪记”上银幕的前前后后》）。（笔者按：1949年5月12日上海战役打响，5月27日上海解放。“大上海外围的炮声清晰可闻”的情况发生在1949年5月）

该片导演赵明先生说过，“摄制时间是1949年上海解放前后”。（1984年第12期《电影艺术》第54页《<三毛流浪记>的回顾与随想》）。

该片导演严恭先生说过，“《三毛流浪记》于1949年2月下旬正式开拍”。（2007年7月中国电影出版社出版的《像诗一样真实——严恭自传》第130页）。（笔者按：结合史料来看，导演严恭是把摄制组确定王龙基为三毛扮演者后，在摄影棚内开始试镜头的时间误回忆成电影正式开拍时间了。）

电影《三毛流浪记》的剪接师傅正义先生，有“中国第一剪刀手”、“中国电影第一剪”之称，他在2007年3月中国电影出版社出版的《剪辑人生——傅正义自传》第52页回忆：“1949年初，上海解放前夕，在昆仑公司的《三毛流浪记》摄制组成立会议上，孟君谋宣布演职员名单时，明确指出我担任该片‘剪辑’，表明我正式走上了独立剪辑的岗位。”傅正义先生的回忆表明，电影《三毛流浪记》摄制组是在1949年初才成立的。（资料32）

所谓“先拍摄内景，然后在拍外景时才正式向外公布”，这种说法显然是经不起推敲的。当时，上海大大小小报刊杂志有数十家，“抢新闻”是记者们的天职，各种报刊是互相竞争的，电影《三毛流浪记》的拍摄，是大众关注的事情，多家媒体都会主动去打听，不会全都坐等电影公司“向外公布”消息。绝不是电影公司想要多家媒体发布拍摄消息就发布拍摄消息，想要不发布拍摄消息就不发布拍摄消息，想要发布虚假拍摄消息就发布虚假拍摄消息。拍内景需要搭建摄影棚，电影公司的职工很容易知晓。不管是拍内景还是拍外景，根本瞒不住媒体耳目，也根本瞒不住告密者或当局安插在各家电影公司的特务。拍摄电影的最终目的是为了上映，电影的拍摄，电影公司不会隐瞒，也隐瞒不了。

当局对电影的控制是相当严格的，专门设立了一个新闻检察署，所有的电影剧本都必须经过审查，获得批准后才可以进行拍摄。如果摄制组按照当局批准的剧本拍摄，就没有必要对拍摄保密。假如摄制组未经当局同意就擅自开拍，或者不按照当局批准的剧本拍摄，一旦被当局发觉，电影就会直接遭到封杀，使得摄制组前功尽弃。（资料33）

有人认为，“《三毛流浪记》之所以在1948年秋开拍，是因为要抢拍三毛在萧瑟的秋风中，以及在凛冽的冬天里的苦难生活，这是表现流浪儿生活处境必要的场景。秋冬的场景占全片约三分之二的比例。”又说：“当时没有造假的条件，仅靠4月是拍不出来的。”但是，观众在电影中却并没有看到寒冷的秋冬场景占全片约三分之二，也不见马路上行人有穿冬装的。确定三毛主角人选是在1949年2月，那时上海的天气应该还是寒冷的，电影正式开拍前在摄影棚内试镜头，小三毛穿着很单薄很破旧的衣服，甚至要光着脚排演，会感到很冷，暂停时会立即披上棉衣。后来电影正式开机时已经是春天，当时没有对天气环境造假达到逼真程度的条件，电影要表现秋冬天景象，却无法拍出叶子从树上被秋风吹下来的镜头，只能拍几张叶子在地上被风吹动。三毛从富婆家出来后有一段在摄影棚内拍摄的、不到30秒时间的“冬天”情景，很容易看出雪花是假的。在漫画原著中，有多处描写三毛受冻挨饿的画面，假如电影是在1948年秋开拍的，完全可以在“萧瑟的秋风”或“凛冽的冬天”真实的环境中拍摄，但是，电影在1949年4月1日才正式开机。（资料34）

有人认为，1949年4月底，主创人员包括导演、作曲等都在地下党的安排下离开了上海，当时已经完成了大部分拍摄，并将拷贝全部隐藏起来。但是，笔者列举的1949年5月新闻媒体关于电影拍摄的报道，以及5月15日“拍戏通知单”，还有，制片人韦布先生回忆，上海即将解放，在外围的炮火声清晰可闻的环境中电影还在紧张拍摄，都说明电影《三毛流浪记》摄制组的拍摄工作在5月份并没有停止，而是一直在抓紧进行。至于有人说“大概是为了迷惑敌人，摄制组此时在报上发布了拍摄消息，实际上摄制组根据组织的指示，藏起拷贝后的电影，全部停止了工作，各自找关系去躲藏。”笔者前面已经提到，摄制组是左右不了多家报纸媒体刊登新闻报道的，如此“迷惑敌人”，只能是弄巧成拙。

有人认为“当时已经完成了大部分拍摄”，但是，根据本文有关解放后拍摄的资料（资料27、资料28、资料29、资料30），以及影片中盛夏的场景等，“推车上桥”“想进学校”“卖身进富婆家”（包括“自卖自身”“富婆家里”“走出富婆家”）“解放后游行”，这4个重要场景都是在解放后拍摄的，累计就已经接近影片故事情景总片长的一半，其他镜头也并不一定全是在解放前拍摄的。上海是5月27日解放的，接下来盛夏的来临，也没有使得摄制组停止工作。（资料35）

1949年4月1日电影《三毛流浪记》开拍，至5月27日上海解放，在这近两个月的时间内，三毛生活展览会，三毛画稿义卖，三毛乐园会，中国福利基金会儿童剧团演出木偶剧、舞台剧《三毛流浪记》，以及电影《三毛流浪记》的拍摄，都是在人民大众的关心和支持下公开进行的，这些情况，从当时上海多家报刊不时对“三毛”的新闻报道中可以找到。与所谓摄制组成员“在地下党的安排下离开了上海”“各自找关系去躲藏”的情况相反，电影原作者张乐平先生于4月份率领全家从嘉兴搬回上海，并且多次公开参加进步活动，在上海迎接解放军的到来。有人强调和夸大影片拍摄“遭到国民党反动派的种种阻扰和迫害”，来突出影片的进步性和正确性，然而，不合情理的过分渲染，反而适得其反。

有人说：“上海卫视在《历史上的今天》栏目中报道电影《三毛流浪记》是在1948年10月17日开始拍摄的，是符合史实的。”笔者为此特地调查，了解到东方卫视《历史上的今天》栏目早已停播，有不愿意公开姓名的原东方卫视工作人员告诉张家人，这个日期就是说“是符合史实的”的那人向东方卫视提供的。笔者查遍电影《三毛流浪记》的制片人、编剧、导演、剪接师等当事人生前发表的回忆录，并没有发现有这个开拍日期。赵明、严恭两位导演在生前发表的回忆录中，都说电影是1949年开拍的。而且，张乐平先生家人握有两份资料，可以证明电影《三毛流浪记》不可能在1948年那天开机。一份续约合同签署于1948年10月21日，证明了1948年10月17日电影并没有开始拍摄；一封信证明了至1949年2月8日，电影尚未开拍。然而，由于东方卫视的权威性，使得多个网站的“历史上的今天”也跟着作了错误报道。

1948年10月21日，张乐平先生和电影《三毛流浪记》制片人韦布先生的续约合同：“甲乙双方曾于本年三月十二日凭中签订合约，内载明甲方以《三毛流浪记》摄制权售与乙方，并规定同年十一月十一日以前乙方应即开始拍摄，逾期甲方得收回该项权利等各条款。兹以乙方筹备不及，经央原中在甲方同情谅解之下，除维持该原约其他各点外，关于有效期一项甲方愿意延展两个半月（计自民国卅七年十一月十二日起至卅八年一月廿六日止）（笔者按：1948年11月12日起至1949年1月26日）给予乙方筹备上之便利，乙方自应在延展期内开始拍摄，不再逾期，特立此续约各执乙份存照。”（资料36）

1949年2月8日，张乐平先生写给冯亦代先生的亲笔信：“三毛电影已将开拍，闻之甚为兴奋，此事之得能玉成实赖鼎力不少，时以为感。‘三毛’义展又蒙代为接洽成功，得使弟实现绘制流浪记之心愿，感激之余亦即老兄提倡漫画之功也。关于日期，定于儿童节最为得当。”（资料37）

制片人韦布先生的儿子韦廉，八一电影制片厂一级导演，曾执导过《大决战》、《大转折》、《太行山上》等电影，两次荣获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导演奖。他发微信给张乐平先生的儿子：“从你最近发给我的1948年10月21日（民国卅七年十月廿一日）我父亲亲笔起草并与你父亲签的续约合同来推测：在此之前，电影《三毛流浪记》还没有开机。如果从1949年2月8日（民国四十八年二月八日）张伯伯给冯亦代的信来推测，电影《三毛流浪记》那时仍然没有开机。那么，电影《三毛流浪记》应该是1949年开拍的了。”

2023年6月18日，《赵明电影创作文稿影印汇编（上下）》出版首发式暨亲属捐赠创作文稿仪式在上海电影博物馆召开。上海大学出版社2023年6月出版的《赵明电影创作文稿影印汇编（上下）》，赵明子女赵苏红、赵放人写了《序言》。该书刊登有赵明1954年写的申请加入中国共产党时的《自传》，《自传》写道：“一九四九年一月至十月，为昆仑导演了一部《三毛流浪记》（阳翰笙编剧，和严恭联合导演）”（资料38）书中《附录二赵明年谱》写道：“1949年（34岁）1月，经陈鲤庭推荐，在昆仑影业公司与严恭联合导演阳翰笙根据漫画家张乐平的漫画改编的电影剧本《三毛流浪记》。4月开拍，8月结束。”（资料39）

有人把电影《三毛流浪记》在1950年代没能获奖的原因，归纳为该电影拍摄于解放前后。但是，为什么同样拍摄于解放前后的电影《乌鸦与麻雀》能荣获大奖呢？实际上，电影《三毛流浪记》没能获奖的原因是，当时文艺界认为该电影存在一些缺陷。

八、张乐平先生家人坚持要揭示拍摄电影《三毛流浪记》的真相，公开表示，电影《三毛流浪记》是1949年4月1日开拍的。

近年来接连出现了一些文章，依靠证据，摆事实，讲道理，还原了历史真相。文章计有《三毛流浪记和愚人节》《<三毛流浪记>当事人如是说》《<三毛流浪记>在解放前夕坚持拍摄》《<三毛流浪记>千里挑一选演员》《电影<三毛流浪记>当年为什么没能获奖》《电影<三毛流浪记>的“恐吓信”》《七十二年前的今天》《1949年张乐平致冯亦代的信》《电影<三毛流浪记>主要是解放后拍摄的》《电影<三毛流浪记>又一份铁证》《今日馆藏珍品推荐：<三毛流浪记>手抄剧本》《<三毛流浪记>：两份资料引起的回忆》《敬业的<三毛流浪记>摄制组》《电影<三毛流浪记>的遗憾》等，这些文章都已经被三毛漫画网www.sanmao.com.cn收录，如果在电脑上点击该网站的信息发布，或者三毛世界——三维空间，就可以找到。

张乐平先生家人和电影《三毛流浪记》编剧阳翰笙先生家人，授权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电影版《三毛流浪记》图书，同时也配上了部分原作漫画，澄清电影拍摄的事实真相，指出电影《三毛流浪记》的不足之处，在一定程度上减少某些《三毛流浪记》电影版图书的不良影响。张乐平先生的长女在该书的《后记》中写道：“曾经有几家出版社将1949年版电影《三毛流浪记》改编成书籍出版，但是都没有正式得到我们家人授权，内容也多有不实之处。”（资料40）

综上所述，电影《三毛流浪记》，是1949年4月1日开拍的。也就是说，1949年，《三毛流浪记》被改编成了电影。电影和漫画并不是同步进行的，这是不可否认的铁的事实。

（受张乐平先生家人委托，2023年7月上海三毛形象发展有限公司编辑组执笔）

（以下附有关资料）

资料1 《铁报》 1947年12月31日